那年那蝉那把剑小说结局
男女主角分别是徐北游端木玉的武侠仙侠小说《那年那蝉那把剑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默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兴许是习惯了风沙如刀的塞外大漠,初到繁华之地,徐北游有些不知所措的恍然失神,所以在他走进中都的前三天,一直都是漫无目的的游荡,一直到第四天,他才开始思考自己该如何在中都立足的问题。然后他悲哀的发现,自己身无一技之长,想要混个营生很难,唯一的出路似乎就是从军。不过徐北游自在惯了,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束手束脚的军伍是不愿去的,好在他身上还有三百两银子,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也不算太着急,找了间客栈暂且住下后,他决定先去中都城内的道观走一趟。当年太祖皇帝打天下,道门出了大力气,所以太祖皇帝坐稳江山之后,道门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不但被封为国教,就连掌教真人也被封为国师,煊赫至极。一时间道门压过儒、释两教,成为三教之首,各地开始大肆兴建道观,...
《那年那蝉那把剑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兴许是习惯了风沙如刀的塞外大漠,初到繁华之地,徐北游有些不知所措的恍然失神,所以在他走进中都的前三天,一直都是漫无目的的游荡,一直到第四天,他才开始思考自己该如何在中都立足的问题。然后他悲哀的发现,自己身无一技之长,想要混个营生很难,唯一的出路似乎就是从军。不过徐北游自在惯了,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束手束脚的军伍是不愿去的,好在他身上还有三百两银子,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也不算太着急,找了间客栈暂且住下后,他决定先去中都城内的道观走一趟。
当年太祖皇帝打天下,道门出了大力气,所以太祖皇帝坐稳江山之后,道门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不但被封为国教,就连掌教真人也被封为国师,煊赫至极。一时间道门压过儒、释两教,成为三教之首,各地开始大肆兴建道观,百姓们也纷纷改信道祖。
小方寨和丹霞寨这样的穷苦地方是没有道观的,顶多是有几个游方道人,可中都不一样,位列天下四都之一,这里有西北最大、最好的道观,崇龙观。
徐北游勉强算是半个信徒,既然来了中都,万没有不去崇龙观看一看的道理。
崇龙观位于内城,这也是寻常百姓能走到的极致,再往上走便是连绵林立的权贵府邸,有甲士护卫,寻常人等不得入内。至于最高处的王府,更是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轮廓,可望而不可即。
一辆黑色的马车从崇龙观那高高的院墙之外疾驶而过,车厢内有两人,均是身着黑色锦袍,所不同的是一人锦袍上绣有飞鱼,而另外一人虽然也是同样样式的锦袍,但却是少了飞鱼图样。
所谓飞鱼,其状为龙头、有翼、鱼尾,绣有飞鱼图样的公服一般被称作飞鱼服,按照大齐律制,非三品以上官员不可穿戴飞鱼服。而且在大齐官场上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飞鱼服只有暗卫内部的高官才会穿戴,那么这两人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对于世人来说,暗卫无疑是一个很恐怖的名字,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对于这个名字无一不是畏之如虎,因为暗卫是皇帝意志的最直观体现,有侦缉天下之权责,虽然在名义上归属于大都督府统领,但实际上却是直属于皇帝,拥有诏狱,独立于刑部和大理寺之外,自成一体。
暗卫府既然号称侦缉天下,那么除去设在帝都的白虎堂之外,在各地还分别设有分府,分府设都督佥事一人,府下分州,一州之地设督察使,一郡之地设巡察使,一县之地设监察使,位于帝都的白虎堂中则有三位坐堂都督,总掌全局,被世人在私下里称作是暗卫府的三驾马车。
现在是开朝之初,没有乱授名器的乱象,除了那些王公侯伯,一品高官还是十分金贵的,除去当朝首辅和大都督等寥寥几人外,再无人能官居一品,即便是暗卫都督也不过是正二品,只有掌印都督被特加从一品衔,都督同知从二品,都督佥事正三品,督察使从三品。
中都虽然只有一城,但等同于一州级别,也是整个西北暗卫的核心所在,这位既然能穿飞鱼服,那么他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正是中都暗卫督察使。
现任中都暗卫督察使姓陆,单名一个沉字,他即是中都暗卫督察使,也暂摄西北暗卫府都督佥事的差事,可以说是整个西北地界最有实权的那一小撮人之一,陆沉撩起窗帘望了眼外面不断向后退去的道观围墙,面沉如水,开口问道:“季安,都安排好了?”
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子略显拘谨,恭敬回答道:“按照大人的部署,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陆沉点点头,道:“我有位世侄近日来到中都,待会儿可能脱不开身,所以此事便交由你主持。”
中年男子低眉敛目,沉声应诺。
陆沉放下窗帘,望向自己的心腹下属,缓缓道:“记住,这是大事。若是此事功成,你我说不得要再进一步,我能将都督佥事前面的代字去掉,而你也可以从巡察使的位置上再上一步,接过我督察使的位子。”
中年男子的脸上露出几分激动神色,“卑职谢大人提携。”
陆沉笑了笑,笑意中却莫名有些森然味道,“称谢的话,现在说还为时尚早,这事情是白虎堂的傅都督亲自交代下来的,说不能出半点差池,若是事情办砸了,虽然不至于让我丢了头顶上的官帽子,但在咱们暗卫里面,被三位都督记住了不是,这辈子就甭想再进一步。”
中年男子脸色微变,然后不住点头。
陆沉闭上眼睛,露出几分带着暮气的垂垂老态,半是自语道:“至于我这位世侄,也并非什么简单角色,他是从掌印都督那边过来的,说不定就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我得亲自过去应付,两边都不能怠慢,两边都不能得罪。”
马车来到位于中都西北角的暗卫府,陆沉独自一人下车,此时在暗卫府的偏厅中已经有一人等候多时,见到陆沉这位执掌西北暗卫权柄的高官走进来后,既无敬畏,也无谄媚,只是起身执晚辈礼,就像见着了自己家中的长辈,陆沉对此也未觉得有任何不妥,因为常年接触诸般阴私之事而变得冷肃的面庞上更是浮现起一抹亲切笑容,温和道:“公务在身,让世侄久等了。”
若是徐北游在此,就会认出眼前之人正是那名骑着“天马”的白衣公子端木玉,此时的端木玉神态闲适,轻声笑道:“是小侄叨扰世叔才对。”
陆沉笑着挥了挥手,待到两人分而落座后,开口问道:“西北苦寒呐,尤其是到了冬天,雪大压死人,世侄放着繁华江南不去,跑来这百战之地,倒是让世叔有些费解。”
端木玉淡然笑道:“实不相瞒世叔,小侄这次本意是游历塞外,不过临行前家父曾对我有过一番嘱咐交代,要我给世叔捎几句话。”
陆沉面上表情笑容不变,道:“世侄请讲。”
大半个时辰后,陆沉亲自将端木玉送出暗卫府,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笑意,直到端木玉骑马离去,这些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破绽的笑意才缓缓褪去。
兴许是太久没有这般热络笑过,陆沉的表情有些僵硬。
一名身穿黑色锦袍的女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陆沉身后,轻声道:“大人,这些帝都来的贵公子,看似恭谨礼让,实则眼高于顶,在心底未必看得上我们这些地方人物,大人今天送出这份香火情,他日后未必会记在心里。
陆沉眯起眼,语气冷冽:“理是这么个理没错,可我们也不能在西北这地界待一辈子,总要回帝都的,既然要回去,提前铺路,没坏处。”
一夜风平浪静,老人就在徐北游的身边枯坐了一夜。
老人望着天际边露出的一抹鱼肚白,轻声自语道:“北游,知南却北游,老家伙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怕是还没有忘却当年之事,难道还想着卷土重来,再去和蓝玉扳手腕?”
待到天色大亮,徐北游呻吟一声,悠悠醒来。
此时徐北游只觉得全身酸痛,嘴里干渴,守在一旁的知云急忙将盛有清水的竹筒递到他的手里,他接过水后一饮而尽,干渴感觉稍缓,然后又坐起身活动了下身体,只觉得体内元气似如江河奔流,自下丹田气海而出,游走于百骸之中,似乎有无穷无尽之力,挥手便可拍碎大石。
坐在不远处的老人开口道:“现在你差不多有三品修为,因为你是第一次汲取剑气神意的缘故,许多剑气被浪费在开拓丹田上,还有一部分剑气神意如同泥沙沉江底,潜藏在你的四肢百窍之内,什么时候你能将这些剑气全部化为己用,什么时候就是二品修为了。”
徐北游愣了一下,没有忙着起身,而是闭上眼睛,开始静静感受自己的现况。刚才他便感觉到体内元气充沛,现在静心感受,更是发现自己体内的元气不但充沛而且凌厉,游走之间,竟是让筋脉感到隐隐刺痛,果然不负剑气之名,徐北游睁开眼睛,感叹自语道:“我这算不算一步登天?”
老者摇头笑道:“登天?这话说早了。等你越过一品境界,再来说这登天二字。”
徐北游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急忙问道:“师父,那天岚?”
老人平静道:“既然天岚被你汲取剑气神意,那么落在别人的手上就是一块废铁,不过在你手上还是神兵利器,而且与你息息相合,你小子手握天岚时,勉强算是踏入了人剑合一的门槛。”
徐北游闻言后面露喜色。
“人剑合一,不过是凡夫俗子故弄玄虚的话语,说白了就是刚刚在真正剑道中登堂入室,距离炉火纯青和超凡入圣差之不可道理计,等你不握天岚也能做到这一点,那时候天岚才是你的天岚。”
枯坐一宿的老人缓缓起身,对知云道:“小丫头,咱们到那边去,让他一个人在这儿适应适应。”
老人说的适应,自然不是说适应周遭环境,而是让徐北游适应一下自己的一身修为,毕竟这些修为不是一步一步修炼而来,而是凭空暴涨上去,肯定不能如臂指使,甚至还会出现时灵时不灵的尴尬状况,为了以防关键时刻出漏子,徐北游还是听师父的话,乖乖地开始适应这一身全新的修为。
也就是在此时,陇南城内,在张士弘的穿针引线之下,暗卫与镇魔殿的两位实权人物终于见面。镇魔殿来人正是刚刚抵达陇南不久的执事叶罪,而暗卫那边则是一名妖娆女子,真实姓名已经不可知,只知道一个代号为孤燕。
孤燕虽然已经三十多岁,放在一些地方都是差不多可以做祖母的年纪,但从她的面容上却是看不出太多的岁月痕迹,媚态浑然天成,尤其是那双长腿,绝对能在床底间将男人彻底榨干。不过在这名女子面前,哪怕是陇南城最大的太岁公子张士弘,目光打量只是浅尝辄止,没有半分逾越之举。不仅仅因为她出身暗卫,更因为她是西北暗卫府代都督佥事陆沉最信任的心腹亲信。
就在张士弘包下的一处别院正堂中,叶罪与孤燕两人相对而坐,相比起孤燕的妩媚妖娆,叶罪难免显得有些古板而不近人情,魏国叶阀的出身让他一举一动都一板一眼,哪怕杀人也是如此。
叶罪缓缓开口,带着一股子仿佛从镇魔井中刚刚爬出来的腐朽味道,一字一句道:“听说暗卫死了很多人,死了五个内侍卫,还死了一个正四品巡察使和一个从四品都尉。”
孤燕表情平静,一点也不惊讶于叶罪会知道的如此详细,语气轻淡,嗓音中带有成熟女子历经沧桑后的颓废之感,“这几位大人之所以会死,还不是因为你们道门镇魔殿办事不利,剿了这么多年的剑宗余孽,没有一点成效,现在竟然还有剑宗余孽敢公然在世间行凶。”
叶罪面无表情,声音仍旧是没有分毫起伏,“我们镇魔殿如何,轮不到你们暗卫分说,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杀了你们这么多人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孤燕冷笑一声,“杀掉百余暗卫而不伤分毫的高人,我们是没办法,难道你有办法?叫出三十六位大执事还差不多!”
叶罪平静道:“我道门底蕴如何,想必不用多费口舌,镇魔井内更不乏所谓高人,该出手时自然会有人出手,这点不劳你费心。”
孤燕呵呵一笑,“不愧是道门出来的人物,口气就是不一般,哪怕是剑仙人物也不放在眼中。”
在听到剑仙二字时,叶罪的瞳孔微微一缩,不过脸上表情还是古井无波,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冷冷道:“我只想听你一句话,那人的身份,知道还是不知道?就这么简单。”
孤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干脆道:“不知道。”
叶罪毫不犹豫地从座上起身,打算离去。
“叶执事先别急着走。”孤燕同样起身道:“虽然我暗卫还没查出真凶到底是谁,但根据府中高手的勘探,此事系剑宗之人所为无疑,而且还是一条大鱼。”
叶罪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望着她,“何以见得?”
孤燕微微一笑,“剑三十六重现世间,算不算大鱼?”
这一次叶罪终于无法保持面上的平静,震惊道:“当真是剑三十六?”
“如假包换。”女子笑意晏晏,“剑宗三十六,剑剑不相同。下则决浮云,上则日月星。一步一出剑,步步天下横。”
叶罪喃喃道:“会剑三十六的人不多,必须是上官仙尘亲近信任的嫡系之人,纵观剑宗上下,众剑奴之首的大剑奴随上官仙尘赴死,剑皇张重光亡于我道门微尘师祖之手,卫国公主张雪瑶因为与掌教真人有旧的缘故而不受牵连,如今隐居江都,不问世事,剩下的人里面,唯有当年的剑宗首徒和几位长老。”
孤燕平淡道:“无论是谁,都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可以插手的。”
在寻常百姓的眼中,知府大人和一朝首辅都是遥不可及的大人物,对于百姓来说,都惹不起,更触及不到,似乎差别不大。但在事实上,两者之间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许多常人眼中的大人物,其实也是小人物。对于真正的大人物来说,小人物和比小人物还要渺小的存在,差别也不太大。
接下来叶罪的一句话让孤燕感到无以复加的震惊,哪怕她早有预料。
“殿主已经亲自赶赴西北。”
老人带着徐北游和知云出了中都城,一路向西凉州方向行去,按照老人的话来说就是,西凉州这地界,东连后建,西接草原,是块想走就能走的生地,若是往关内走去,那便是走到了四面皆敌的死地。
三人都是步行,走走停停,老人很有耐心,就以徐北游和知云的脚力为准,既不催促,也不借机去锻炼两人体魄,而是给徐北游说了许多他从未听过的剑道至理。
在徐北游看来,自家师父这修为八成就是传说中超越一品境界的仙人修为,即便不是,那也相去不远,他老人家所说的话自然是金科玉律,半个字都不能遗漏。故而一路行来,老的讲得用心,小的听得专心,倒是师徒相宜。
老人在讲课时也不曾避讳随行的知云,而是直言小丫头能记住多少便是多少,能领会几分便是几分,可惜知云没有徐北游的底子,很多地方都听得似懂非懂。
今天的课讲完之后,三人夜宿在一处断崖下,升起篝火后,徐北游轻声问道:“师父,我听旁人说起过,在九品中正制之上还有所谓的仙人修为,怎么样才能算是仙人修为?”
老人笑了笑,回答道:“如果说给俗世武夫划分九品是朝廷定下的规矩,那么一品之上的所谓仙人,便是道门鼓捣出的东西了。道门有五仙之说,分别是天、神、地、人、鬼,其中以天仙居首,而又以鬼仙居于末尾,算是五种修行方式,但道门却强行将其定为修为境界。”
“刚刚超出一品境界的高手是鬼仙境界,算是在仙道一途登堂入室,这个境界已经超出武人的范畴,多了许多玄妙神通,甚至可以神游出窍,崇龙观已经坐化的老观主便是这个境界。人仙境界就要更为霸道,堪称是人力极致,一身筋骨血肉硬如金刚,血气冲天风吹而不散,许多沙场上的万人敌大概都可以跻身这一行列。而地仙境界则是集鬼仙境界和人仙境界两者之大成者,与天地共鸣,朝游沧海暮苍梧,真真正正脱离了人的范畴,跻身于仙了。至于更进一步的神仙境界,为师不敢妄语,只能用八字来形容,长生不朽,举世无敌。道门上代掌教真人便是此等境界,曾经以一己之力独战四位当世最巅峰地仙,仍旧能战而胜之,这便是神仙境界了,委实是高山仰止。”
徐北游听得神往无比,接着又疑惑问道:“师父你还没有说最后一重天仙境界?”
老人摇头笑道:“所谓天仙,顾名思义,便是天上仙人,人间是没有天仙境界的。而且能成就天仙境界者,无一不是成佛作祖之人,比如说道祖和佛祖,再加上一个域外天魔,这三位便是最早的天仙,其后还有庄祖、黄祖、张祖、南五祖、北五祖等道门先贤,以及佛门的诸佛菩萨,也在不同时期成就天仙,飞升羽化,进入那无边玄妙方广世界,其中诸般玄妙,非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揣测,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呐。”
说到这儿,老人似乎是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摇头叹息道:“当年的修行界可不是如今这般只有道门一家独大,死气沉沉,那时候儒释道三教并立,还有剑宗、天机阁、魔门、摩轮寺、金刚寺等诸多宗门,号称三教九流,另有天机榜罗列出天下十人,交相辉映,那位神仙境界的道门上代掌教便高居第一人的位置。”
知云听到这儿,小声道:“前辈说的上代掌教正是本门现任掌教真人的师尊,紫尘师祖。”
老人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有些唏嘘感伤,又有些无奈愤懑,轻声道:“小丫头,那你知不知道第二人是谁?”
知云怯生生道:“第二人是剑宗最后一任宗主,我听门中师长们说起过,那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魔头,死在他手上的地仙高人足有一手之数,曾经被紫尘师祖镇压,在紫尘师祖飞升之后,又出来祸害世间,最后死于煌煌天诛,身死道消,剑宗也随之烟消云散。”
有过许多过往的老人笑了笑,笑意中多了许多悲怆意味,喃喃道:“恃三尺青锋而独步横行,天下之间莫能与之抗手,无奈天道巍然,天命不归,终是身死道消,惜乎?悲乎?”
徐北游不由生出无限向往,自语道:“若是练剑能练到这个地步,那真是再无遗憾了。”
老人并不看好徐北游,泼冷水道:“为师练了一辈子的剑也没能达到此等境界,你小子的根骨还不如为师当年,若是没有天大的机缘,想要踏足此等境界,怕是要等下辈子再投一个好胎才行。”
徐北游不服气道:“说不定我便是有大气运在身之人,早晚都要成为地仙境界的!”
老者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你小子分得清气运和气数吗?分得清什么是剑意,什么又是剑气吗?你先能大剑气在身,再说什么大气运在身。”
倍受打击的徐北游郁闷得无以复加。
老人忽然道:“我当年之所以愿意收你为徒,其实就是因为你的性子,你这性子有几分神似我早已故去多年的兄长。当年我离开家族拜师学艺,兄长则是继承家业,最后心力交瘁而终。其实以我们二人的性情来说,兄长豁达,最适合去练剑,而我则精于算计,最适合继承家业,只是兄长将这个机会让给了我。临别时他对我说,家里的担子,本就是要让他这个嫡长子挑起来,万没有让给弟弟的道理,让我安心学艺,莫要牵挂家中。谁又曾想,那一别便是诀别,我再见他时,他已经是躺在棺椁之中,而我就只能站在灵堂里。一世兄弟,阴阳两隔。”
徐北游和知云都是默然不语。
“都过去了,不提也罢。”老人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毕竟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若不是触景生情,兴许老人一辈子都不会再提起。
徐北游却是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师父,这么说来你也是高门大族出身,怎么如今还是居无定所?”
老人低垂下眼帘,自嘲道:“哪里还有什么家族,又哪里还有什么宗门,只剩下我孤身一人了。”
徐北游哦了一声,想起先生的一句话,低声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丹霞寨,在西北这个贫苦地界,勉强算是数一数二的地方,可相较于中原的花花世界,就难免相形见拙,甚至是不值一提。
今天有一支马队带着来自繁华世界的高高在上打破了这里的宁静,总共六人六马,可身上那股子气焰,却比六百披甲骑兵还要目中无人。
若是有识马之人在此,就会明白这六人为何会有如此气焰,三匹明显就是出自军中的天字号甲等战马,非将领不能骑乘,一匹宝竺国的“天马”,一匹出自草原的乌骓,最后一匹则更了不得,呈现出燕紫之色,竟是与传说中的飒露紫十分相像。马匹尚且如此,这些马的主人更不必多说,身份已经不能用一个“富”字来形容,必然要在“富”后面加上一个“贵”字才行。
领头的一名白衣公子,面若冠玉,乍一看会给人如沐春风之感,难免要心生亲近,可他座下那匹仅次于飒露紫的“天马”,却无时不刻都在提醒着旁人,这位贵公子绝不会是寻常的官宦子弟,甚至是寻常百姓一辈子都难以触及的“天上”人物,足以让一般人望而生畏,继而却步。
三匹战马上的是三个面容极为肖似的年轻男子,一举一动都带着极为浓重的军伍烙印,腰间更是堂而皇之地佩有军中制式佩刀,这几位也许不是军中之人,但肯定与军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骑在乌骓上的男子算是本地的地头蛇,他家老太爷是陕州都指挥使,位列三司,乃是掌握一州权柄的三位大佬之一,他本人虽然文不成武不就,可依仗着自家老子的威风,在西北地界上也是能横着走的角色。
至于最后那位骑着飒露紫之人,却是披了一件宽大袍子,兜帽遮挡了面容,依稀可以看出是名女子。
骑乘“天马”的贵公子瞧着和气,实际骨子里傲气十足,对其余几人有些爱答不理的意思,唯独对那名骑着飒露紫的女子异常热心。就在他跟女子轻声交谈的时候,那名骑着乌骓的地头蛇对三名佩刀男子中的一人用了个眼色,然后又朝白袍公子那边轻轻努嘴,小声问道:“李兄,这位是什么来头,好大的架子。”
被称作李兄的人露出一丝淡淡笑意,手指往上方轻轻一指,轻声道:“上头下来的大人物,伺候好了,没坏处。”
地头蛇暗暗咋舌,这几日,他与这位李兄算是相谈甚欢,虽然还没到无话不说的地步,但也隐约察觉到这位李兄的家世未必会比自家低了,要知道自家老爹已经是手握兵权的三品封疆大吏,再往上可就是真正能身着朱袍的二品公卿,这样的人物,跺跺脚,一州之地便要震三震,那位白衣公子能被李兄视作大人物,其中意味可就要让人细细斟酌思量了。
难不成是宗室子弟?
地头蛇悚然一惊,不敢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而说道:“近几日随着这位爷奔波,着实辛苦,听说琼脂楼的张妈妈最近梳拢了几个雏儿,等回去之后,小弟做东,还要请李兄不吝赏光。”
两人相视一笑,笑容中有不足为外人道的暧昧,似如知己相逢,一切尽在不言中。
丹霞寨占地很大,但真正让它声名鹊起的,却是在几十年前的一场骑军大战,那场大战由两位成名多年的大都督亲自领军,两支当世最为精锐的骑军在丹霞寨杀得天昏地暗,乃至伏尸遍地,血流成河,留下的古战场至今还荒无人烟,传说大批战死士卒的冤魂不散,汇聚成一队队阴兵盘踞此处,使这儿变成了一块死地。
这一行六人的目的地正是被视作死地、凶地的古战场,去看一看先辈们曾经浴血拼杀过的地方。不过沧海桑田,如今的丹霞寨经过几番变迁,已经远离了古战场,甚至知道那片古战场准确位置的人都已经很少很少,即便有人知道,也未必敢去。
这几名明显是世家出身的男女,不知什么缘故并未携带随从,所以许多事情就要亲力亲为,在抵达丹霞寨之后不久,地头蛇便开始张罗着找带路的向导,只是因为以上原因,竟是没能找到一个,这让一心讨好佳人的白衣公子分外恼火,脸上虽然不显,声音却是微微低沉下来。
地头蛇不断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已经把雇佣向导的价码开到了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能做什么?可以在江南买十亩上等田地,至于西北这种苦寒之地,二十亩也是有的。
一个寻常之家,攒够二十亩田地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
也许是五代,也许是六代,也许是永生难及。
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人来。毕竟民畏官如虎,这几位明显就是官家子弟的做派,又有几个不开眼的敢往前凑?银钱虽好,能不能到自家手里还是两说,即便能到手中,可去那个死地,还有命去花吗?
这天底下的人,出身会不一样,那都是命。可除了脑子不好使的,又有几个真的傻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衣公子的脸色终于是阴沉下来。
地头蛇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对他而言几乎不亚于天籁之声。
“你们要去古战场?我知道。”一名大约二十岁的青年出现在一行人的面前。
他出现的很突兀,好像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也很自然,好像他一直就站在这儿,只是被旁人无意地忽视掉了。
这种落差,让骑着飒露紫的女子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一身干干净净的青布衣衫,身后背着一个用棉布细细裹好的长条状物事,身材适中,清竣的面容上挂着干净且自然的笑容,正如这西北的天空,辽阔而高旷。
对于女子来说,她在这些年见过很多优秀男子,就说她现在身边的这位白衣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心机手腕样样不缺,眼前的青年与白衣公子相比,无疑算不得英俊优秀,甚至有些不起眼,可他的身上却有一股势,让人耳目一新。那是好像在西北旷野里纵马驰骋的感觉,一往无前的势。
面庞藏在兜帽下的女子抿嘴一笑,好像看到了有趣的风景。
然后她收回了视线,兜帽下的面容连同心绪一起归于平静。
对于这个从小就见识了天有多高的女子来说,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却还不能让她感兴趣,更不能让她去好奇深究,甚至在心底留下痕迹。
毕竟世上的优秀男子实在太多太多了,眼前的男子就像森林中的一棵茁茁青木,纵然有些许不同之处,总归还是要泯然于莽莽森林之中。
即便是面对六位高门贵子,这名青年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变化分毫,不卑不亢地说道:“一百两银子,不还价,我带你们去,包去包回。”
地头蛇从袖中扯出一块白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没好气道:“只要能带我们过去,少不了你的银子。”
就在这时,白衣公子忽然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语气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
青年不在意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牙齿。
“徐北游。”
一个与这方寨子格格不入的名字。
时至中午,徐北游和知云没有回客栈,而是在路边的小摊上各要了一碗棒棒面,店家还附送了一小碟油泼辣子,徐北游用筷子蘸了一点,入口火辣,是地道的陕州风味,让人食欲大开。他小时候就曾听先生多次提起过,陕州有两大名吃,一是油泼辣子,一是酸菜饺子,尤其是油泼辣子,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舌下生津。自古以来,真正可以下饭的美食从来不在皇帝的御膳房,而在这民间的小吃里。两碗棒棒面卖相不俗,味道也相当可以,就着红彤彤的地道油泼辣子,让这对小男女吃的好生舒坦。
也就是此时,有一行人来到了徐北游等人下榻的客栈,大约七八人,均是身着青色道袍,神态肃穆。为首一人看上大概有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背后负剑,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平日里最是自来熟的店小二竟是怯懦不敢上前招呼,没办法,掌柜的只能硬着头皮亲自上前,将这几人迎入二楼靠窗的一处雅座,又亲自忙前忙后地上茶点菜,忙完这一通后,背后已然湿透。
不过这不是累的,也不是热的,而是吓的!掌柜的在这城里开客栈有十几年了,接触的三教九流不少,也听闻过许多半公开的秘闻,比如说人人闻风色变的暗卫,还有与暗卫相并列的镇魔殿。如今世道是道门一家独大,而道门弟子的身份高低,从服饰上就能看出一二,先不说那些寻常百姓根本辨认不过来的莲花冠、芙蓉冠、五岳冠和黄冠等头冠,只说这道袍颜色,掌教真人着深紫,首徒着浅紫,大真人、峰主、殿主着玄黑,真人、客卿、长老着素白,各地观主着赤红,嫡传弟子着深蓝,内门弟子着浅蓝,外门弟子着土黄,至于能着青色的,就只有道门中的“暗卫”,镇魔殿。
虽然比起“名满天下”的暗卫,镇魔殿的名声相对不显,人数上也远比不了暗卫,但对于有修为在身的修士来说,镇魔殿无疑是个比暗卫更恐怖的存在。因为镇魔殿自成立之初,就致力于镇压屠戮各类反对道宗的“邪魔外道”,以及道门内部的叛教之人,其位于道门主峰上的主殿内有一口镇魔井,其中镇压仙人修为的高人无数,甚至传说曾经还镇压了一名已经成就罗汉金身的佛门主持,可谓是凶名昭著。
道门按照祖庭山门内的七座山峰分为七脉弟子,分别由七位峰主统领,这些弟子出身各脉,但在学艺有成后都要进入各大殿阁任职,如传法殿、慎刑殿、道藏殿、药师殿等等,足有十余殿。镇魔殿能在这诸多殿阁中脱颖而出,位列第一,自然有其独到之处。每一任镇魔殿殿主都是修为通天之人,一般仅次于掌教真人,手中权柄极重,有些时候道门宁愿此位空悬也不会轻授,但凡能坐上镇魔殿殿主之位的,无一不是一代枭雄。而镇魔殿执事道人也是从各脉弟子中精挑细选,或是带艺拜入道门的客卿充任其中,宁缺毋滥,所以满打满算,如今镇魔殿也不过三百六十余人,暗合周天之数,其中达到一品修为的有一百零八人,号称鬼仙三十六,一品七十二。
这名为首的青衣道人名叫叶罪,出身魏国豪阀叶家,虽然年纪不大,仅二十七岁,却已经在镇魔殿中任职超过十年,每每考评均是中上,如今凭借实实在在的一品修为和深厚资历,位列镇魔殿七十二名执事之一。
他原本是在西北各州搜寻剑宗余孽的踪迹,自从剑宗覆灭之后,这几乎就是镇魔殿每年必做的事情。时至如今,除了寥寥几名修为深不可测且踪迹诡异莫测的剑仙人物,再也找不出半个剑宗余孽,故而这件差事就变得流于表面,逐渐成了一件例行公事,甚至镇魔殿之人都将其视作游山玩水的美差,叶罪本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传来那个惊人消息,崇龙观被人灭去满门,只剩下一个名为知云的女弟子不知所踪,至今下落不明!
镇魔殿殿主已经亲自赶赴中都处理此事,叶罪身为镇魔殿的核心人物,深知敢做出这种事情的只有两方势力,一方便是近些年来越发觉得道门碍眼的朝廷,另外一方便是那个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剑宗!说起来剑宗和道门本是同根同源,只不过在千年前因为一场剑道之争,剑宗祖师一剑压服二十四位大真人,叛出道门,创立剑宗,自此道门和剑宗便开始不死不休,直到一甲子之前,剑宗末代宗主上官仙尘受天诛而亡,剑宗轰然坍塌覆灭,道门与剑宗持续了近千年的争斗才以道门胜利而暂时落幕。
不过剑宗中的许多高手也纷纷趁乱脱逃,就此在世间蛰伏起来,若这次的事情是剑宗余孽所为,那么这些年来一直致力于清剿剑宗余孽的镇魔殿便是首当其冲,必然要被掌教真人问责。
故而这次镇魔殿殿主亲赴西北,同时又调集西北附近的所有镇魔殿执事及弟子,分作九路,全面调查此事,同时也寻找知云的行踪下落,必要时可以动用各地道门道观之力,而叶罪这一行人便是其中之一。
现在的叶罪丝毫没有权柄在握的意气风发,一举一动都是慎之又慎,不敢出丝毫纰漏。崇龙观之事,注定要牵一发而动全身,道门首先要明确凶手到底是谁,如此一来,那个失踪的女弟子知云便是重中之重,殿主已经明言,务必要将活着的知云安然带回都天峰,同时也要诸位执事严防暗卫,毕竟这些帝国爪牙在此事中到底扮演了怎么样的角色如今尚不明确,若是此事是他们所为,以暗卫的一贯作风,出手阻挠那是必然。
只是叶罪无论如何都料想不到,所谓的剑宗余孽,所谓的暗卫,还有他一直苦苦寻找的小道姑知云,都在这座城中,而且近在咫尺之遥。
叶罪抬头看了眼四周,收回视线,轻声道:“按照殿内传来的消息,知云是崇龙观观主游尘真人收养的一名弃婴,因为游尘真人代徒收徒的缘故,所以知云算是徒孙辈,平日里跟随游尘真人修道,几乎没有离开过崇龙观,而且游尘真人将她也视如己出,在坐化前一个月,曾特地给传法殿传信,将知云的生辰履历和命灯全部迁入祖庭,打算在自己坐化之后让无依无靠的知云前往祖庭继续修道,所以知云得以在祖庭内留有一盏命灯,如今青叶真人等人的命灯皆已熄灭,而知云的命灯未灭,说明她仍旧存活于世上,从这里来看,知云应该没什么疑点,关键在于到底是谁把她带走了?若是幕后人有心而为,这里面就有意思了。”
一名看上去大约有四十多岁的清瘦男子眯起眼,平淡道:“把知云带走,而不是杀死灭口,说明带走知云之人并非是灭掉崇龙观之人,也就是说崇龙观之事中并非只有我们和凶手两家,还有一个藏于幕后的第三家插手。”
叶罪冷冷一笑,伸手蘸着茶水在桌面写下六个字。
道门,暗卫,剑宗。
刚好三家。